在家办公的日子

一

一月份的时候，我看到很多关注的博主都开始写 2019 年总结了，条理清晰，目的明确，成就着实令人钦佩。

我也很想总结一下我的 2019，但是很可惜，2019 对我来说实在是奇幻大冒险的一年，现实的变迁不允许我有一点点计划的余地，更多的时候像是被激浪推着走的漂流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证船不要翻，哪有什么心思计划什么时候漂满多少公里。

于是我决定日个怪，想写一篇《关于不写 2019 年总结的总结》。内容上，大致就是表达一下世事难料，做计划、定目标有时候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，如此云云。

但是没想到世事难料，我连云云都没机会云。

疫情的到来打乱了我几乎所有的计划，那些原本理所当然的事都开始变得前途未卜，这样的状态下，我真心没什么心思写总结、写计划。——虽然这句话有点给懒找借口的意思，但平心而论，并无矫情。

好在，疫情终于得到了有效的控制，紧张的气氛逐渐散去，当口罩攒够了一百多个，外卖想吃哪家就可以点哪家的时候，我也就有心情扯淡了。

二

同学，WFH 了解一下？

过去的一年我本事不敢说学了多少，但是单词缩写真是学了一批又一批，而如果不是因为疫情，我还真不一定能学到“WFH”这个词，第一眼看到《WFH 注意事项》的时候有点眼花，还以为是“WTF”，心想怎么还骂人呢。

WFH，Work From Home，在家办公。

开工头一天，公司发了一篇文章：《字节跳动5万人远程办公的第一天，万万没想到……》，内容甚是搞笑，虽然有些刻意抖包袱，但基本还都是客观事实。

睡到 10 点再爬起来上班确实爽，尤其对于我这样的懒人来说。从床上起来，往桌上一坐，电脑一开，也就算完成开工仪式了。

开工后，同事们热衷于讨论一个话题，说“在家办公”和“在公司办公”哪个效率更高。别看这个问题其貌不扬，但真要细究起来就是灵魂拷问了，我们先不展开，就说结论，如果说在家办公效率更高，那问题就来了，北上广深，每天几千万人挤地铁挤公交上班的意义是啥？想想在车上路上遭的大罪，还要被人说没有意义，硬着头皮也要说在公司办公效率更高，不是吗？

当然这是玩笑话，这个问题就像“在寝室自习”和“在图书馆自习”一样，分析因果关系是没有意义的，实践才能出真知，大家都是用脚投票的。 要我说，结论肯定是在“特地为了工作而定制的场所”里工作的效率更高，只是通勤这一问题冲淡了其收益，但对于我这样不通勤就睡觉，通勤路上还会看看文章的人来说，还是把我打起床吧。

三

同事开玩笑说，有生之年大家也体会了一把梦想中的 SOHO 族。你看，缩写又来了，我又一次看花眼了，心想咋又扯上搜狐（SOHU）了。

SOHO，Small Office Home Office，居家办公，大多指那些专门的自由职业者。

不满你说，我还真做过这样的梦，还未走出校门时，对以后的工作内容、工作状态都完全没有概念，心想：写代码这件事，有电脑有网就行，在哪儿写不是写？我为什么不买一辆房车，朝行暮泊，停在山脚下，傍着油菜花，一边闻着田野气息一边写代码呢?

为什么不呢？

因为房车这玩意儿原来那么贵，有那个钱不去买套房安身立命，而去买辆车游山玩水，家里人应该会把我耳朵揪掉的。

不过现在好了，我应该不会再做这样的梦了。体验了一把在家办公之后，我再也不对在家办公有什么美好幻想了。

倒不是说在家办公不爽，但总觉得差了那么点意思。举个不恰当的例子，貌似很多学校宣传片里，高概率会出现一个靓丽的女学生在草地上席地而坐，一边沐浴阳光一边看书，甚是悠然。——我这么一说你是不是有画面感了，对，差不多就这意思，在家办公就像坐草地上看书一样，可以看小说、看散文，但就是看不了《数据结构与算法分析》或者《UNIX 环境高级编程》，你要是强行在草地上看，不是不行，就是差了那么点意思。

既然是工作，大家肯定是希望自己是有所产出、能做出贡献的。而在山下田边，或者床上灶前，固然可能是艺术创作中灵感涌现的绝佳之处，但绝不会有助于编写代码时的缜密推理，况且，现在的互联网已经不是弄一个网站成立“XX 之家”的年代了，而是需要产品、研发、测试参与其中，前后端配合，工程师与工程师之间密切协作。这样的工作，说好听一点是越来越工业化，说难听一点就是越来越“劳动力密集型”了。

这样的背景下，即使远程办公套件再先进、再牛 X，可以在线会议、在线协作，也仍然比不上面对面一起干来得痛快，不是“能”或“不能”的区别，而是始终差了那么点意思。

四

听到个笑话，说年轻一代买房不想买带厨房的，省下那几平米的钱都够点一辈子外卖了，这年头不做饭又不会饿死。然后疫情来了，不做饭真就要饿死了……

要我说，这还真不是个笑话，身边大多同事租房都是不带厨房的，靠公司食堂和外卖喂饱自己。即使有厨房，也是一个月也开不了几次火。做饭一小时，吃饭十分钟，大家都忙，忙到好像连吃饭都是在浪费时间。紧凑的工作节奏让大家不得不压缩吃饭这一环节，对于买菜洗菜、淘米煮饭，可以当成爱好，但真当不了生活。

疫情期间，朋友圈开始了花式秀烹饪，人均厨艺水平显著提高，但这貌似并不是因为离厨房更近而释放了做饭的热情，更多是因为餐馆不开门、外卖点不到、泡面不够吃，所以不得不做饭。

这放在休息日还好，如果是在家办公，尤其是家里两个人都要办公，没人能腾出手来，做饭就真成了件累赘事了。

所以要我说，做饭没有错，不做饭也没有错，让善于煮饭人专职煮饭，让会写代码的人专心写代码，分工产生效率，此话无可非议。但效率越高稳定性越差，还是要留个备用方案，以防极端情况下，效率最优的方案无法运转，煮饭的人上不了网最多也就是无聊而已，但上网的人吃不上饭就要见阎王了。

这次疫情算是给我上了一课，让我明白，做人可以不会烹饪，但要会把饭煮熟，可以没有饿了么会员，但要有厨房。老一辈在厨房里供奉着一位爱吃糖的神灵不是没有原因的，有厨房才会有烟火，有烟火才会有人间。

五

前几天，我看风头不紧了，想着去医院做个常规检查。

特地避开了地图上所有警示的“发热门诊定点医院”，一路上风和日丽，行人来往，江风徐徐，百花齐放，看不出任何异样，似乎这座城市已经洗去了阴霾，准备好迎接春天了。

然而，到医院我就傻眼了，虽然不设发热门诊，但可能因为人手抽调，多数科室并未完全复工，医生护士全副武装，进进出出戒备森严，去就医的人大多数是因为病等不起了，又不敢去有发热门诊的医院，于是熙熙攘攘涌到这里，而对于我这样纯粹来“添乱”的，医生不断地跟我强调，可以等到疫情过去了再来，等疫情过去了再来呀。

是的，疫情还没过去呢，虽然大多数行业复产复工了，但是医生如果还没休息，谁都没资格松口气。

但无论如何，相信至少对于中国来说，这场“战疫”最困难的一关已经抗过去了。

而现在，我可以敲着键盘，写着一些不着四六的话，而你，又可以看到这些话，全是因为你、我，都是幸存者。

但有一些人做不到，他们牺牲了。